蔡英文

摘要：研究目的：分析了现有中医词汇翻译的不足，着眼于针灸术语的本意，提出新的用词。研究方法：比较汉字六书和英语构词法，通过分析针灸术语的汉语本源，结合英语词源和西医专业术语，从而找出新的英译词语。研究结果：对经络、经脉、络脉、腧穴、十二经进行了重新翻译。研究结论：将汉字六书构词法和英语词源研究相结合，可以得到西方人较易理解的英语词汇，同时也更能准确地表达中医词汇的原意。

关键词：中医词汇；英语词源；西医术语

On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ore CTM glossary

Ying-wen Cai¹

(1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Abstract: Background and Objective: Disadvantages of present translation of CTM glossary are analyzed. New words are put forward based upon the original meaning of glossary i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Study Design/Materials and Methods:By comparing the Hexateuch of Chinese characters and English word-formation, new English translations for CTM glossary are suggeste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ir Chinese origin and the combination with English etymology as well as Western Medicine glossary.Results: Core glossary i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are retranslated, such as viacon, nexus, by-nexus, diaforamen, and twelve nexus.Conclusions:English translations of CTM glossary by the combination of Hexateuch Theory with English etymological studycan be easily understood by western readers, meanwhile, they can better convey the original meaning in CTM.

Key words: CTM glossary, English etymology, Western Medicine glossary

       2016年2月26日，国务院发布《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12月6日，国务院新闻办首次发布《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12月25日，全国人大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表明了国家对中医药事业发展的高度重视。中医药振兴发展迎来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但最近不久，维基百科英文版将针灸定义为伪科学（pseudoscience）[1]，引发舆论的激烈争辩。

      静言思之，五千多年的实践证明，中医药是有效的，甚至是神奇的，但中医药理论的发展却没有大的飞跃。作为打开中华文化宝库的钥匙，在中医药走出去的过程中，术语翻译是一个最基本的工作，鉴于中医药的博大精深和复杂性，简单或者草率翻译会导致西方对中医难以理解，更无法认同。因此非常有必要从这里入手，推动国内外对中医的深入认识。

1 中医术语翻译的现状与不足

       中医术语的翻译一直得到较为广泛的重视，目前，万方数据库可以检索到的相关论文有2千多篇，中国知网可以检索到的相关博硕士论文有553篇。这些论文在“信、达、雅”的基础上，分析了翻译的顺应性原则，研究了中医术语的隐喻和类比成象等特点，提出了直译法、意译法、音译法、混合法等方法[2-15]。但是，目前的中医术语翻译尚不尽人意。

我们先来看一下一些针灸术语的现有翻译：

[1]经络：main and collateral channels, regarded as a network of passages, through which energy circulates and along which the acupuncture points are distributed.

查英语词源字典，channel：early 14c., "bed of running water," from Old French chanel "bed of a waterway; tube, pipe, gutter," from Latin canalis "groove, channel, waterpipe" (see canal). Given a broader, figurative sense 1530s (of information, commerce, etc.); meaning "circuit for telegraph communication" (1848) probably led to that of "band of frequency for radio or TV signals" (1928)。

channel 本意为河床，水管，引申为电子信号的频道。将经络翻译为channel并不贴切。

[2]经脉：passages through which vital energy circulates, regulating bodily functions

查英语词源字典，passage (n.)：early 13c., "a road, passage;" late 13c., "action of passing," from Old French passage "mountain pass, passage" (11c.), from passer "to go by" (see pass (v.)). Meaning "corridor in a building" first recorded 1610s. Meaning "a portion of writing" is from 1610s, of music, from 1670s.

Passage本意为通道，道路，走廊，与经脉之本意似是而非。

[3]络脉：collaterals which connect channels;  branches of channels

collateral名词意为“担保物，旁系亲属”，做形容词意为“并行的，附属的，旁系的”，难以表达络脉之意。

[4]腧穴：acupoint

acupoint是一个新造词，为acute point复合而来，acute意为“尖的，急性的，敏锐的”，这会让人以为腧穴是一个特定的点，而“点”在数学中的特征是“只有具体的位置，但没有一定的形状和大小”。

[5]肺经：lung channel, lung meridian

Meridian在英语中本为“子午线”之意，是一个人为的设定，并非客观的存在。这一翻译会让人以为经络也是一个虚拟的存在。

[6]脉：vessel

vessel是“血管、容器”的意思，显然背离了“脉”的本意。

       总之，现有的中医术语翻译对于推动中医药国际化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而很多核心词汇被认为无法翻译，只能用拼音表达。因此，很需要探索如何对中医术语翻译进一步进行总结、规范和推广。

2 中医术语翻译的新思路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Karl Theodor Jaspers，1883—1969）指出，公元前500年左右，在东西方同时出现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巅峰，他将此称之为人类文明的轴心时期。普遍认为，中医的经典著作《黄帝内经》即成书于此时。在哲学上，中国提出了“天人合一”的观念和“阴阳五行”学说，这是中医理论的根本遵循。与此相对应的是，古希腊罗马诞生了辩证法（芝诺，Zeno of Elea，~490BC—425BC，柏拉图，Plato， ~426BC—347BC）和四元素说（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495BC—435BC）。

       阴阳学说在本质上与矛盾论并无二致，但“阴阳平衡”的观念显然比起矛盾论更具包容性。五行学说认为天地万物均由“金、水、木、火、土”五行组成，这与“土、火、水、气”四元素说若合符节，而佛家所说“地、火、水、风”之“四大”则与四元素说如出一辙。四元素说进一步发展成为原子论（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460BC—370BC），成为现代科学和西医的基石。虽然两千多年来五行学说没有取得大的发展，但是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却是中华文化对客观世界的深刻理解，是对人类文明的独特贡献。

      由此可见，中华文化与西方文化从源头上来看非常接近，中医和西医同根而异出。这就为中医术语的英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那就是都回到各自文明的本源，在那里找到中医与西医的共鸣之处，从而有可能打通中西医之间的障碍和壁垒。

3 中医基本术语翻译的新尝试

      中医术语之源要从仓颉造字和汉字六书说起，以寻求对中医术语的本初解释。汉字六书包括“象形、会意、指事、形声、转注、假借”。而英语要从构词法来加以研究，英语单词由“前缀+词根+后缀”组成，词根和词缀一般源于古希腊和罗马（拉丁语）。由于英语为拼音文字，所以汉字六书中“象形”不可用，“形声”变为“拼音”，其它四种造字与用字法均可用于中医术语的英语翻译。以下具体分析一些针灸基本术语的再翻译。

[1]经络：经：《說文》織也。《玉篇》經緯，以成繒帛也。络：《說文》絮也。一曰麻未漚也。

      《黄帝内经》载：“经脉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经脉“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其浮而常见者，皆络脉也”，并有“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的特点。《灵枢·脉度》说：“经脉为里，支而横者为络，络之别者为孙。”这是将脉按大小、深浅的差异分别称为“经脉”、“络脉”和“孙脉”。

       可见，经络是人体内部的一个连接体系和通路。

       查英语词源字典，词缀via：1779, from Latin via "by way of," ablative form of via "way, road, path, highway, channel, course," from PIE *wegh- "to go, convey" (see weigh). 表示“经过”之意。

con：word-forming element meaning "together, with," sometimes merely intensive; the form of com- used in Latin before consonants except -b-, -p-, -l-, -m-, or -r-. In native English formations (such as costar), co- tends to be used where Latin would use con-.表示“共同、一起”之意。

       所以，若采用复合词“viacon”来翻译“经络”，意会为“经由其取得联络”，可以避免现有翻译过实过硬的不足，以比较虚化的方式表达“经络”是人体内部联系所经由的通道。

[2]经脉：《康熙字典》：脉《正字通》俗脈字。水之邪流也。（脈）《說文》血理分袤行體者。《玉篇》血理也。《正字通》五臟六府之氣分流四支也。

      查英语词源字典，nexus(n.): 1660s, "bond, link, means of communication," from Latin nexus "that which ties or binds together," past participle of nectere "to bind," from PIE root *ned- "to bind, tie"。

“nexus”一词意为“连接在一起，联络方式”，它又与nerve（神经）形近，可以让人联想到经络与神经的相关性，从而把“经脉”翻译为“via nexus”。鉴于经脉是经络系统的主体，为了简明起见，采用假借和转注之法，可将“经脉”直接翻译为“nexus”。

[3]络脉：人体内经脉的分支，纵横交错，网络周身，无处不至。包括别络、浮络、孙络3类。

络脉起到辅助经脉的关联作用，别络是络脉的另称，所以可翻译为“con-nexus”。相应地，浮络：buo-nexus；孙络：依据其特征意译为sub-nexus。

[4]经别：十二经别是指十二经脉由四肢肘、膝以上分别出来的，循行于胸、腹及头部的支脉。经别与本经经脉的其他分支不同，一般的分支别出以后再与本经相合，而十二经别，从阳经别出而循行体内后，仍回到本经；从阴经别出而循行体内后，却与相表里的阳经相合。

因此，“经别”可以翻译为“dis-nexus”。

[5]腧穴：腧通俞，《说文》：(俞)空中木爲舟也。淮南氾論訓，古者爲窬木方版以爲舟航。高曰，窬、空也。方、並也。

(穴)土室也。引伸之凡空竅皆爲穴。从宀。覆其上也。

由此可见，在中医中，腧穴的本意是被肌肉组织或者骨骼所包覆的空腔，腧穴可以像小舟一样传递人体内部的信息。这就很能解释为什么经络在效应上是可以检测和实证的，但在解剖学上是不可见的，同时也表明经络并非血管和神经。

查英语词源字典，

foramen: plural foramina, 1670s, from Latin foramen "hole, opening, aperture, orifice," from forare "to pierce".表示“空洞、开口”之意，源于“刺”。

dia: before vowels, di-, word-forming element meaning "through, thoroughly, entirely," from Greek dia-, from dia "through, throughout," probably from the root of duo "two" (see two) with a base sense of "twice."表示“通过、彻底、完全”。

应用汉字的指事法，diaforamen应该能够比较好地表达腧穴之意。

[6]心经：cardiac nexus，通西医术语。

[7]心包经：pericardiac nexus，通西医术语。

[8]肺经：pulmonary nexus，通西医术语。

[9]肝经：hepatic nexus，通西医术语。

[10]脾经：splenic nexus，通西医术语。

[11]胃经：gastric nexus，通西医术语。

[12]肾经：nephritic nexus，通西医术语。

[13]大肠经：colorectal nexus，通西医术语。

[14]小肠经：enteric nexus，通西医术语。小肠炎，enteritis。

[15]胆经： cholecystic nexus，通西医术语，现翻译为gallblader，偏实。

[16]膀胱经： urocystic nexus，通西医术语。

[17]三焦经：tri-fyren nexus，这个词在西医中没有。焦：《說文》，火所傷也。《玉篇》火燒黑也。又炙也。《禮·月令》其味苦，其臭焦。

       所以“焦”在汉语中与火有关。中医也认为三焦属火。

       查英语词源字典，fiery：late 13c., "flaming, full of fire," from Middle English fier "fire" (see fire (n.)) + -y (2). The spelling is a relic of one of the attempts to render Old English "y" in fyr in a changing system of vowel sounds. Other Middle English spellings include firi, furi, fuiri, vuiri, feri. From c. 1400 as "blazing red." Of persons, from late 14c. Related: Fieriness. As adjectives Old English had fyrbære "fiery, fire-bearing;" fyren "of fire, fiery, on fire;" fyrenful; fyrhat "hot as fire."

        其中古英语fyren表示“与火有关的”，用于翻译三焦经大可满意。

4  总结与展望

       本文提出了中医术语翻译的一个新思路，就是从源头上寻找汉语和英语的共同点，采用汉字六书中的“指事、会意、假借、转注”和不得已情况下的“拼音”方式对这些术语进行翻译，并对一些基本核心术语的翻译进行了探索和尝试。

       通过在古希腊、拉丁语或者古英语、法语中寻求英语词源，由于其古意或者已经不再存在，或者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同时又具有比较广泛的内涵，这与古汉语的抽象、朦胧、类比等特点颇为接近。应用英语词源结合汉字六书构字法进行翻译，译文既古朴典雅，又相对契合原意，似乎可以作为中医术语翻译的一种不错的选择。

然而，中医药是一个博大精深的体系，要真正地理解和翻译中医，需要各个领域的专家共同努力。本人班门弄斧，颇怀汲深绠短之忧，愿以此请教于同行专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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